Zephyrrrrrr

承上 @湜仵 

私设同龄

BGM.赵雷-《少年锦时》

 

 

 

 

00.

 

 

“一句‘我心悦你’占据了十几岁的年纪”

 

01.

 

 

林嘉浩已经看到这个男孩子三次了。

 

正值上午时分，林嘉浩背着书包慢悠悠地走在去往公交车站的路上。再过一条马路就到了，他想着，抬起手将帽子重新整理，视线不禁投向左前方的站牌，不出意外地又看见了那个男孩。

 

 

男孩穿着白色上衣，一头利落的短发此刻被秋风吹动而略微凌乱。两耳戴着耳机，似乎是在听欢快的歌曲，脚步也随之小幅度移动。

 

 

车站就只有男孩一人，这让林嘉浩不禁有些奇怪，或许是车刚刚开走？那他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林嘉浩想。之后又瞄了一眼离自己不远的白衣男孩，看样子他也应该是刚到。

 

 

林嘉浩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无聊之际，便开始低头踩着地上枯黄的树叶，偶尔传来细微而轻脆的声响，他乐此不疲。一会儿踩这片，一会儿踩那片，倒也快活。

 

 

捏着的硬币被手心浸出的汗水润湿，他换到左手中继续把玩着。林嘉浩时不时地像往常公交车驶来的方向望去，却每次都失望。

 

 

要不要问一问那个男孩，公交车是不是在自己来之前恰好开走？

 

 

林嘉浩用余光偷瞄隔着自己有两三米的人，踌蹰不决，却又按耐不住好奇心，步子小小地移向那边，才刚挪了不到半米却又停下。

 

 

我问的这个问题好像是废话吧，林嘉浩忍不住嘲笑自己，但却又很着急，目光又慢慢移到男孩身上。

 

 

不禁转过身子面向男孩，犹豫着开口：“那个……”

 

 

话音还没持续下去，男孩疑惑的脸才刚转过来，忽然一阵风吹过一片镀着金的黄色银杏叶慢条斯理地飘落在两人之间。林嘉浩的声音猛得顿住，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那男孩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似乎刚刚的落叶对他并没有影响——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看见。

 

 

可林嘉浩却莫名失去了继续交谈的欲望，正准备摆手道“没事”时，男孩突然笑了缓缓抬起手。

 

 

林嘉浩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男孩的手向自己伸来，时间仿佛被放慢，拉长，所有的细小动作都被无限放大。头顶有着轻微的感觉。男孩的嘴唇缓缓张开——

 

 

刹那间，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噪声，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声，脚下更细小的落叶声，全部在耳边呼啸而过，最后却只剩下一句属于十几岁男孩的略微沙哑的少年嗓音：

 

 

“有片叶子落到你的头上了。”

 

 

02.

 

 

“诶林嘉浩，”晚自习结束后，同桌用胳膊碰了碰林嘉浩，“周末有空吗？”

 

 

“干什么？”林嘉浩疑惑地望着他，看着同桌脸上不可言喻的笑容不由警觉起来，“你有事啊？又让我帮忙？”

 

 

“哎林嘉浩不得不称赞你的智商真的是太高了。”同桌脸上的笑意又浓了，林嘉浩连忙摆手：“不帮不帮，就知道你肯定有事找我，谁知道你这次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上次同桌是让林嘉浩帮忙一起找小猫，结果最后在落木丛中找到了，林嘉浩为了将小猫抓住把自己抓伤了好几处。上上次同桌让自己和他一起给小孩子辅导功课，结果最后同桌闲得无事可干，林嘉浩倒是累得不行。

 

 

“诶别啊，这次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了。”同桌赶紧解释道，“这次是我们小区举行了一个活动，陪小孩子在那面灰色大墙上涂鸦绘画，没有别的事了。”

 

 

听起来好像正常了许多，林嘉浩半信半疑，但最终顶不住同桌那盼望的目光，无奈地妥协：“行吧行吧，周日？”

 

 

同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太棒了！那周日下午一点小区门口见！”

 

 

林嘉浩叹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涂鸦吗？还挺期待的。他将书包甩到肩上，走出了教室。

 

 

周日，中午12点，林嘉浩刚刚下课，中途找来了家小吃店随意吃了顿午饭，没来得及换身行装便前往同桌家的小区。

 

 

周日的天气果然没让人失望，林嘉浩慢慢踏着步子，抬起头微眯着眼，透过满树金黄间的缝隙，是一尘不染的蓝。林嘉浩仿佛裹着风，乘着树叶的歌而来。

 

 

走近时才发现，陪伴孩子们的不只有他和同桌，还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没等林嘉浩回想起来，同桌眼尖，首先发现了他，连忙迎过来：“你来啦！我们提前开始了，没和你打声招呼，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林嘉浩笑道，而后又悄悄问道，“那个男生是谁啊？”

 

 

“啊，他是这个小区的，也来帮忙，而且和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同桌唠唠叨叨地说着，拉着林嘉浩走了过去，“莫文轩！”

 

 

“有片叶子落到你的头上了”，脑海里突然回放起这句话，少年的嗓音在耳边萦绕，熟悉更加强烈，印象中存留的身影与眼前的人重合。

 

 

“嗯？”被唤作莫文轩的男孩下意识地回头答应，看见林嘉浩后神色一愣。林嘉浩也是满心惊讶，没想到会这么巧。

 

 

“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同学，林嘉浩。这个是莫文轩。”同桌热情地为他们介绍彼此，殊不知两人早就认识，林嘉浩礼貌地冲莫文轩笑了笑，莫文轩同样礼貌地回敬，便开始做各自的工作了。

 

 

林嘉浩拿起刷子，蘸了蘸灰色的颜料，随手就画了一只小老鼠，一旁的莫文轩瞥见忍不住凑过来问道：“为什么画老鼠呢？”

 

 

“因为这是我的头像啊。”林嘉浩笑了笑，看清莫文轩正在画的是一只白猫，便玩笑道，“就怕你的那只猫会把我的这只小白鼠吃掉啊。”

 

 

莫文轩笑而不语，他拿起画笔在小老鼠旁画了个可爱的红房子，得意地对林嘉浩说：“你看，小老鼠可以躲进房子里，这样就不怕被猫吃掉了。”

 

 

林嘉浩惊讶于他这特别的想法，却也激起了他编故事的欲望：“我们来画个连环画怎么样？编个故事给小朋友们看，应该很有意思吧！”

 

 

“好主意！”莫文轩笑了起来，阳光洒在了他的眼睛里，映得他的眼睛也亮得发光。林嘉浩渐渐出了神，静静地看着他握着笔在墙上涂涂画画，看着在他笔下出现的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形象。

 

 

“林……嘉浩？”莫文轩一转头见林嘉浩盯着自己，迟疑开口，林嘉浩这才回神，匆忙上前：“来啦。”

 

 

两个人像十岁以下的孩子般在墙上画着幼稚却充满童真的画，认真的神情像是平时对待作业一样。周围传来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也有孩子们大声唱歌的歌声，与树叶的沙沙作响交杂在一起，汇成美好的生活交响曲。

 

 

“大哥哥！”林嘉浩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拽着，低头一看，一只稚嫩的手正捏着自己的衣服，一个小男孩儿怯生生地看着他。林嘉浩心底瞬间变的柔软，他蹲下身来，轻声笑道：“怎么啦小弟弟？”

 

 

“我们可以看看哥哥们的画儿吗？”小男孩说出愿望，眼里透露着些许的期待，林嘉浩抬起头，用眼神询问莫文轩，便看见莫文轩走过来，直接牵起小男孩的手走到画前：“来来来随便看，听哥哥给你们讲故事啊。”

 

 

所有的孩子们瞬间沸腾了起来，拍着手跑了过来，吵着要听故事，把两人围在了一个小圆圈里。

 

 

少年独特的嗓音再次响起，裹着秋日的风，沙哑却清晰。

 

 

“从前啊，有一只小老鼠……”

 

 

03.

 

 

 

窗外的叶子肆无忌惮地飞舞着，被风吹得无规则地在空中运动。林嘉浩的座位恰好靠窗，一转头便能看见这幅景象。有几片叶子落到了窗边，他稍一伸手就抓到了一片。

 

 

 

几天前的落叶还带着绿边，没想到这几天叶子就变得满是金黄，秋天的气息从叶子中扑面而来，愈加浓厚。

 

 

 

“今天就上到这儿吧，下课。”补课班老师在拖堂十多分钟后终于“大发慈悲”地宣布下课，同学们马上站起来叽叽喳喳地收拾书包，三两个结伴，并肩走出了教室。

 

 

 

林嘉浩仍捏着那片银杏叶，他没舍得将它放飞，便带出了教室。

 

 

 

走到车站时，人并不是很多，林嘉浩却大老远就看见了莫文轩，或许是他太出众了？这高挑的身材难免被注意，他想着，上前轻轻拍了下对方的左肩：“Hello。”

 

 

 

莫文轩正像往常一样戴着耳机听歌，左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吓了一跳，一转头便看见林嘉浩正眯着双眼满眼带笑地望着自己，不由得也笑了起来：“Hello。”

 

 

 

“你刚下课吗？”林嘉浩是个自来熟，两人虽认识不长时间，却仿佛一见如故，对此他也说不清缘由。

 

 

 

“对啊，高中真的好累。”莫文轩自然地接过话题，忍不住抱怨了一下学业的艰苦。

 

 

 

“这还不算什么呢，等到下学期，绝对可怕。”言罢，不禁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惹得莫文轩直笑：“没有那么可怕吧？”

 

 

 

“怎么没有？天哪你是不知道…算了等到了下学期再说吧。”林嘉浩摆了摆手，这才发觉手里还捏着一片落叶，他望向莫文轩，见莫文轩正看着自己，于是抬起手道：“给你。”

 

 

 

“嗯？”莫文轩疑惑地抬头，林嘉浩将叶子放在他的手心，解释道：“刚刚上课时飘进来的，送给你吧。”话末，添了句“纪念秋天”。

 

 

 

莫文轩低下头观察着手中的叶子，捏着叶柄轻轻旋转，不知怎么，莫文轩突然歪头问道：“喝可乐吗？”

 

 

 

“啊？”林嘉浩被这无厘头的问题问得一愣，当反应过来时还未作出回答，公交车的鸣笛声在耳边恰好响起，一转头见公交车稳稳地停在了两人面前，等车的人们开始排队上车，林嘉浩却迟疑起来，慢慢望向莫文轩，几次想开口却不知如何去说。

 

 

 

“算了吧，还有下次呢。”倒是莫文轩率先决定，拉着林嘉浩上了车，“走吧走吧，待会儿车开走了。”

 

 

 

“我……”林嘉浩任由他拉着自己，走到车的后部找到位置坐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文轩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噗嗤”一声，露出了一口洁白好看的牙齿，从书包侧向翻出一瓶可乐，在林嘉浩面前摇晃了两下，瞬间，大量的棕色气泡一股脑地冒了出来。看着林嘉浩惊讶的神色，莫文轩得意洋洋地说道：“其实我带了一瓶，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两个可以喝一瓶。”

 

 

 

咕嘟咕嘟，林嘉浩觉得心底仿佛和可乐的气泡一起翻涌，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发酵。

 

 

 

 

 

04.

 

 

 

天气渐凉，处处透露着深秋的气息。林嘉浩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扭头调向身穿夹克衫的莫文轩问道：“你不冷吗？”

 

 

 

“冷啊。”说完，莫文轩还缩了缩身子，把手放在林嘉浩的脖子处，惹得林嘉浩大叫着迅速跳开：“哇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冷呗。”他一把拉过林嘉浩的手，揉了揉他的手指：“你的手不也这么凉。”

 

 

 

林嘉浩突然感觉到有一股电流从指尖通至全身，使他瞬间失去了寒冷。他不自在地动了动手，好在莫文轩很快就放开了他，问着：“诶林嘉浩，你英语好吗？”

 

 

 

“还凑合。”林嘉浩缓和了一下，漫不经心地答着，谁知莫文轩竟一脸欣喜：“那你教我英语吧！”

 

 

 

“我？！”林嘉浩吓了一大跳，十分惊诧地指向自己，瞪大眼睛道:“我？教你？”

 

 

 

莫文轩被他这幅样子逗得不行，伸手将他的手指按下去:“对，你没听错，你教我。行不？”

 

 

 

林嘉浩慌忙摆着手拒绝:“算了吧算了吧就我这英语水平别再给你教成不及格，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莫文轩却根本不理会林嘉浩的话，自顾自地拍了拍他的肩，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那就这么说定啦。”

 

 

 

“诶我还没答应呢！”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莫文轩约定好互帮互助，林嘉浩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被骗了。

 

 

 

踩着秋天的尾巴，两人开始了补课。

 

 

 

高三学业繁忙，两人只能趁着周日放假挤出时间去图书馆学习。

 

 

 

偌大的图书馆里寂静无声，偶尔有一两个人在座位前匆忙走过。林嘉浩很享受这难得的氛围，认真地写着作业，一刻也不停歇。

 

 

 

莫文轩也在安静地学习，偶尔有不确定的题目和林嘉浩讨论讨论。林嘉浩总觉得自己似乎是被骗来的，补课只是个一起学习的幌子——莫文轩英语根本不差，尤其在林嘉浩翻了翻他的练习册与卷子后，更是忍不住气愤地用书打了一下莫文轩:“你英语这么好让我给你补习？”

 

 

 

“难免会有不会的题啊。”莫文轩慢慢悠悠地答道，顺便按住一旁的林嘉浩，“哥，快写作业，写不完老师骂你。”

 

 

 

记得最初，林嘉浩因纠结年龄问题一直努力让莫文轩称呼他“哥”，莫文轩死活不依，于是林嘉浩每天多了一个思考内容——怎么才能顺利地让莫文轩叫自己“哥”。但不知什么时候，莫文轩竟熟悉了这个称呼，渐渐叫习惯了，惹得林嘉浩直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哥，你吃糖吗？”莫文轩从兜子里掏出一包牛奶糖，在林嘉浩眼前晃了晃，林嘉浩用余光瞥了一眼：“什么味儿的？”

 

 

 

“草莓。” 

 

 

 

“哟真没看出来啊，你喜欢草莓味。”林嘉浩开着玩笑，莫文轩不自然地剥开包装：“草莓牛奶糖好吃。”

 

 

 

林嘉浩抢先拿了一块握在手心：“拿走啦。”莫文轩发笑道：“着急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怎么没有？你不是吗？”林嘉浩熟练地将糖纸剥开，将奶糖放在嘴里，瞬间口腔中充斥着浓浓的草莓牛奶味道，他满意地眯了眯眼，还不忘反驳莫文轩。

 

 

 

“哟你吃我的我还没说什么呢，还怕我抢？”莫文轩也放了一块糖在嘴里，咂了咂嘴，“好吃。”

 

 

 

林嘉浩对他偶尔的玩笑话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象征性地拍了一下他的头:：“怎么和你哥说话呢。”

 

 

 

莫文轩晃晃脑袋，伸手拍拍林嘉浩的作业本：“写作业写作业。” 

 

 

 

林嘉浩笑着学着他的样子也拍了拍他的作业本：“你也是，快点写啊小弟弟。”

 

 

 

莫文轩“蹭”地一下站起来，吓得林嘉浩下意识地向后仰，莫文轩迅速地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他的嘴里，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专心致志地学习，仿佛刚刚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林嘉浩愣愣地看着变化飞快的莫文轩，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嘴里的草莓牛奶味。

 

 

“草莓牛奶糖真的太好吃啦。”

 

 

 

 

 

05.

 

 

 

“下雪了？”

 

 

 

林嘉浩推开窗，看见小小的白羽毛零零落落地从空中飘落下来，不禁惊呼，没想到这座南方城市竟罕见地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放了寒假，又难得没有课，林嘉浩和莫文轩决定出走放松一番，来缓解高三的压力。

 

 

 

林嘉浩将右手伸出窗外，一朵雪花落在指尖，传来一股凉意。他忍不住将手臂伸出去更长，更加清晰地感受雪带来的清凉。

 

 

 

无意间眼神向下瞥，便望见一位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孩正站在左楼下的路灯旁，正巧也在伸出手接住雪花。似是有心灵感应，男孩抬起头，林嘉浩来不及转移目光，措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眼睛。

 

 

 

楼下的莫文轩先笑了起来，兴奋地仰头冲着楼上的林嘉浩喊道：“哥，你看，下雪了！快下来！”

 

 

 

“来啦！”林嘉浩回过神，大声回道，说完便关上了窗，套上大衣飞快地跑下了楼。

 

 

 

出了楼洞口，一眼便望见等在雪中的莫文轩，嘴角弯了起来，欢快地跑过去：“嘿轩轩！”

 

 

 

“这么快的吗。”莫文轩惊叹道，看着它身上的大衣，不禁问道：“穿这么少不冷吗？”

 

 

 

林嘉浩摸了摸大衣，道：“不冷啊，这件大衣厚着呢。”莫文轩半信半疑地亲自摸了摸大衣袖子处的厚度，确认够暖和才罢休。拉起林嘉浩向前走：“那我们走吧。”

 

 

 

白色轻盈的羽毛变成了片片晶莹透明的梨树花瓣，林嘉浩仰起头望着满天飞舞的雪花，脚步不禁慢了下来。

 

 

 

有些许的雪花落在了眼角，立刻化成了水，顺着脸颊流下。林嘉浩微闭着眼，又缓缓睁开。

 

 

 

扭头时，正对上莫文轩的目光，莫文轩并未像往常一样移开，而是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他不禁有些奇怪，试探地问道：“轩轩？怎么了？”

 

 

 

莫文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停下脚步，面对着林嘉浩。林嘉浩疑惑地看着他，正要开口，莫文轩突然倾身靠近。

 

 

 

林嘉浩要说的话瞬间被噎在了喉咙处，望着莫文轩渐渐放大的脸庞，大脑突然当机，僵在原地。

 

 

 

莫文轩神色罕见的温柔，他慢慢抬起手，伸向自己，林嘉浩也不禁屏住了呼吸，睫毛微微颤动着，突然眼睛传来轻轻的触感，对方像是抚摸玻璃娃娃般抚着他的眼睫毛。一下一下，小心又谨慎，温柔得让人不忍打断，让他一动也不敢动。

 

 

 

“砰。”脑海里传来一阵巨响，林嘉浩顿时定住。莫文轩终于停下了动作，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底的笑意更浓，仿佛蕴藏着璀璨浩瀚的星辰般耀眼。

 

 

 

薄唇轻启——

 

 

 

“你的睫毛上结霜了。”

 

 

 

“很好看。”

 

 

 

 

 

06.

 

 

 

转眼间寒假过去，天气转暖，林嘉浩与莫文轩也进入了十二年寒窗中最辛苦、最紧张的阶段。

 

 

 

周日的补习时间越来越少，被增多的补课班所代替，两人都往返于各个补课班间，见面的机会也仅限于在学校。

 

 

 

初春时风刮的强烈，上课时有尘土被吹了进来，差一点让林嘉浩迷了眼睛，只好伸手把半开的窗户关严。

 

 

 

同桌开着玩笑：“林嘉浩你眼睛那么小还能迷眼睛。”林嘉浩一把按住同桌：“嘿你个小伙子。”

 

 

 

老师仍坐在讲台上眉飞色舞的讲题，林嘉浩连忙坐正继续认真听课。

 

 

 

下课铃声突然打响，老师的话音也刚好落下。他放下粉笔，说了声“下课”便夹着书走出了教室。

 

 

 

林嘉浩忙着记着黑板上的解题步骤，直到门外有同学喊着“林嘉浩有人找”才停笔，应了声“来啦”便走到门口，莫文轩正拿着一个本子靠着窗台站立，见他出来便站直了迎过来：“哥，你才下课？”

 

 

 

“差不多吧，老师讲了一节课的题。”说完他不忘冲班里的值日生喊一句“先别擦黑板”，得到答复后才回过头对莫文轩解释：“我刚刚还没抄完步骤呢。”

 

 

 

莫文轩“啊”了一声，担忧地说：“那我没打扰到你吧。”林嘉浩刚要回答“没事”就被他抢先：“这个笔记给你。”

 

 

 

“嗯？”林嘉浩没反应过来，莫文轩却笑着将本子递给他之后道了声“拜拜”便离开了，留下林嘉浩拿着本子独自站在原地发愣。

 

 

 

等回到教室后，林嘉浩打开了这个浅蓝色的本子，扉页上贴着一张白色便利贴——

“你之前说你的物理不好，我便把物理笔记给你整理了一下，里面还有一些重点题型，你看一下，有时间就做做。”

 

 

 

林嘉浩顿了顿，有些恍然。之前只是对莫文轩的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放在了心上。想到这，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这张承载着关心的小纸条，低低地笑了起来。

 

 

 

值日生大喊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林嘉浩！你抄完没？没抄完赶紧抄，我还要擦黑板呢！”

 

 

 

“哎马上！”林嘉浩立刻应道，将手中的物理笔记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抓起笔飞速地继续抄数学题，嘴角却按耐不住地上扬。他心底欣喜，默念着。

 

 

 

这是莫文轩的笔记，是莫文轩专门给我整理的笔记。

 

 

 

 

 

07.

 

 

 

高考逼近，学校时刻都充满着紧张的气氛。林嘉浩也忙的不可开交，每天都做着数不胜数的卷子。当然，他也不忘复习莫文轩给他的物理笔记。不得不说莫文轩记的笔记条理清晰，并且浅显易懂，林嘉浩真心觉得自己捡回了个宝。

 

 

 

高考前晚，当林嘉浩还坐在书桌前奋斗时，毫不意外地接到了莫文轩打来的电话。他将电话放在耳边：“喂轩轩？”

 

 

 

“嗯，哥，你复习得怎么样了？”莫文轩那好听的嗓音隔着电话传来，林嘉浩松懈了身子，道：“还行，你呢？”

 

 

 

“我也就那样呗。”莫文轩的回答倒是和往常一样，林嘉浩忍不住吐槽道：“每次都说不好，结果哪次考砸了？骗子。”

 

 

 

莫文轩“嘿嘿”地笑了起来，之后说：“你今晚别复习太多了，会影响明天发挥的，适当放松放松。”

 

 

 

“啊我要是有你那个脑子我肯定就放松了。”林嘉浩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果不其然，电话那头传来中气十足的喊声：“哪有！你明明那么聪明！”

 

 

 

“得得得你可别给我戴高帽。”林嘉浩熟练地打住，赶紧转移了话题，“我考完试想再回学校一趟。”

 

 

 

“回学校？干嘛？”

 

 

 

林嘉浩轻巧地转着手中的碳素笔，“啪”得一声掉在桌上，他又将它捡起：“那里毕竟是我高中三年生活的地方，难免会想回去看看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了回复：“那我明天也回去看看。”

 

 

 

“好，那我在门口等你。”林嘉浩放下了手中的笔。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莫文轩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提醒到：“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别熬夜到太晚，明天还早起呢。”

 

 

 

林嘉浩听着他的声音莫名地安心，勾了勾嘴角：“好的，你也是。”

 

 

 

“拜拜。”

 

 

 

“拜拜。”

 

 

 

他放下手机，清理了一下手机中的垃圾，关闭了台灯，起身走到窗边。

 

 

 

远处霓虹闪烁，照着漆黑的城市。夜湿漉漉的，拥着南山入眠。星子一点两点，发出微弱的光。

 

 

 

林嘉浩不禁想起了那双有着星星的眼睛，在同样的黑夜里闪着光。

 

 

 

他摇了摇头，笑着关上了窗。

 

 

 

第二天一早，林嘉浩被闹钟铃声叫醒，麻利地起床穿衣洗漱，吃了一顿营养早餐后带好中考必需品走出了家门。蝉鸣声如约而至，他在心里道了声早安，变飞快地冲向公交车站点。

 

 

 

他和莫文轩并没有分在同一考场，不过两人所要坐的公交车站点在同一个地方。他老远便看见了站牌底下的莫文轩，连忙跑过去打了招呼：“早啊。”

 

 

 

莫文轩笑着回应：“早。”

 

 

 

“今天要加油啊，可别枉费我花了那么多时间给你‘补课’。”林嘉浩打趣道，莫文轩则同样打趣回应：“是啊，你也别枉费我给你写的那么多的物理笔记啊。”

 

 

 

林嘉浩还没等说话，公交车驶入车站，他匆忙和莫文轩说了声“再见”就跳上了公交车。等站定时，莫文轩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做着“加油”的手势。林嘉浩也笑了，以同样的手势回敬。

 

 

 

车子开动了，莫文轩那带笑的脸庞消失在眼前，他恢复站好的姿势，也默默给自己加油。

 

 

 

加油。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林嘉浩觉得背上仿佛卸下了几十斤的重担。周围满是同学们大喊的欢呼声，被撕碎的卷子与书本被一齐抛入了浅蓝色的天空中。阳光争先恐后地洒落下来，映照在每个人愉快的脸上，那是年少轻狂的模样。

 

 

 

林嘉浩念旧，抱着一个沉重的箱子走到了高中学校，静静驻足在校园门口，不知何时莫文轩来到了自己的身旁：“怀念吗？”

 

 

 

怀念吗，林嘉浩心里默念，怎么可能不怀念。这里是见证了他少年时期最后三年的地方，即使这三年里忙于学习和奋斗，可也不能否定，这里也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莫文轩倒也习惯了他的沉默，陪着他凝望着校园。

 

 

 

六月初缱绻的风温柔又细腻，云儿抓住散落的光在空中跑着、跳着，额前的碎发被轻轻吹动，头发好像有些长了，他想，戳着眼睛痒痒的。

 

 

 

过了许久，林嘉浩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蓝色的玻璃瓶，里面装满了蓝色的星星，在阳光下反射着星星般的光芒。他小心地握在手里，抬头看了一眼莫文轩，才缓缓递给他。

 

 

 

“给我的？”莫文轩诧异，见林嘉浩点点头才双手接过，怕把它打碎，只好紧紧地握住。林嘉浩慢慢开了口：“给你的毕业礼物，在高中的最后一年认识你，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莫文轩道，表情变得有些为难，“不过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没事。”林嘉浩摆了摆手，笑道，“我给你就够了。”

 

 

 

“我们还会再见面吧？”莫文轩低头看看手中的星空玻璃瓶，略带不舍地问，林嘉浩又笑了起来：“当然，我们又不是没有联系了。你不是还存着我的电话号码吗？除非你把我删了。”

 

 

 

“怎么会！”莫文轩急急忙忙反驳，“我不可能把你删了！”

 

 

 

林嘉浩却慢了下来，凝视着他，浅浅地笑了：“那就好。” 

 

 

 

莫文轩望着他的眼睛，总觉得那双眼睛像是要告诉自己什么，可他却无法深入探究，只能停留在外面。

 

 

 

“该回去了。”林嘉浩看了看手腕，看了一眼莫文轩，抬起手揉了一下比自己还要高的莫文轩的头发，才道：“——拜拜啦。”

 

 

 

莫文轩此时有许多话想要和他讲，最后却只说出了一句：“拜拜。”

 

 

 

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高中校门是他们最后的停留地。

 

 

 

 

 

08.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一年了。

 

 

 

林嘉浩闲来无事翻了翻日历，才惊觉和莫文轩的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一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他感叹着，虽然两人仍有联系，但关系明显不如以前。

 

 

 

高考结束后，林嘉浩考进了上海的大学，而莫文轩也幸运地和他同城，但由于两所大学地址相隔较远，相见的机会并不多。

 

 

 

不知道和我在同一片天空下的你，正在做什么。林嘉浩托腮仰着头，望着窗外的银杏树渐渐出了神。

 

 

 

又一年暑假，莫文轩回到了老家，痛痛快快放松了好长时间，暑假却也走到尽头。在临走前，他坐在年少时的卧室里收拾收拾旧物，打算把没有用处的东西卖掉。

 

 

 

正处理着高中的物件，突然一个蓝色的星空玻璃瓶闯入视线，他不禁好奇自己竟还有如此浪漫的东西，伸出手掏了出来。

 

 

 

满罐的星星撞进眼底的那一刻，大量的关于这个瓶子的记忆一股脑地全部涌了出来，记忆中那个眉眼弯弯、清秀的男孩子仍住在心底。

 

 

 

那个名为林嘉浩的男孩。

 

 

 

他忍不住小心谨慎地打开玻璃瓶，倒出了几颗星星，捏在指间细细端详。有一颗与其他星星不同，稍微大一些并闪着蓝色光泽，细看在缝隙中竟藏有几个黑色字迹。

 

 

 

莫文轩有些惊讶，他凑近看了看，上面有字确实没错，他对这个发现而惊喜不已，好奇心促使他拆开了这个星星。

 

 

 

折皱的长条星星纸被拉直，上面有一串端正清秀的字体，虽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变得不再清晰，但也可以勉强看清字体的痕迹。

 

 

 

莫文轩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他攥着纸条的手指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瞳孔慢慢放大，紊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屋子里竟可以清晰地听见。

 

 

 

“我心悦你。”

 

 

 

在那一瞬，窗外吵闹的蝉鸣声，墙上指针的滴答声，纸张被风吹动的哗哗声，都被无限放大，可他最后却只听见了一句话——

 

 

 

“在高中的最后一年认识你，我很高兴。” 

 

 

 

他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和我说这句话的呢？莫文轩无从得知，他脑海里回放着两人所有一起度过的时光。无论欢笑还是矛盾，对于他来说，都是极其珍贵的。

 

 

 

特意准备的草莓奶糖、故意要求的“补课”、熬夜整理的物理笔记……

 

 

 

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就心动了吧。

 

 

 

莫文轩后悔自己发现得这么晚，他不敢赌。

 

 

 

可他还是颤抖着掏出了手机，拨出那烂熟于心的号码。

 

 

 

只等待了几秒，莫文轩却感觉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般。终于，电话被那头接起，林嘉浩似乎并没有来得及看来点人姓名，十分礼貌地说道：“你好。” 

 

 

 

莫文轩动了动唇，却笑了，开了口：“林嘉浩。”

 

 

 

那头似乎很诧异：“莫文轩？” 

 

 

 

“是我。”莫文轩心情很好，“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什么事？” 

 

 

 

“我想问你，一年前，你的那句‘我心悦你’还算数吗？” 

 

 

 

空气变得寂静，电话那头没了声响，可莫文轩却并不着急，耐心等待着。

 

 

 

他在堵。 

 

 

 

终于，耳里是一声清晰的“啪嗒”声，林嘉浩哽咽的声音响起：

 

 

 

“当然算数。” 

 

 

 

窗外的银杏树上摇摇欲坠的叶子终于落下。

 

 

 

 

 

09.

 

 

 

少年锦时，我们的年少，我们的锦时。

 

 

 

 

 

后记：

 

由于种种原因，致使我拖到了现在才正式写完。

 

并没有达到我最初想象的样子，也没有完美地诠释出我心目中温柔的他们。

 

或许以后还会略加修改，每一次改动都是我与理想的靠近。

 

感谢红妹，感谢《无间冬夏》，感谢这个秋末初冬，也感谢有你们。

 

少年锦时，我们的年少，我们的锦时。

 

 

2018.11.23

兔子邻居

启下 @Tenzo暮城烟纱♡ 

 

 

 

 

 

Fin.